引产吃花胶 引产后吃花胶对子宫好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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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丈夫肖瀚,亲手用钢针引产掉了我们的孩子。 我原以为他是不得已而为之。 却在不经意中发现,他做这些,只不过是为了满足婆婆的一己私欲。 我决定为我的宝宝讨回公道! 六个月后,我成功了! 肖瀚被医院开除,还喜提一年牢饭。 法庭宣判那天,我那风韵犹存的婆婆,因为经受不住网暴压力,跳楼自杀了。 然而,我却没有一丝丝报复后的快感。 因为,一切都进行得太顺利了。 我总觉得…… 有哪里不对劲呢? 可惜的是,事情的真相,我永远都不会知道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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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
引产后,我从昏睡中醒来。
摸到瘪下去的肚子,才意识到孩子已经没了。
还来不及悲伤,肖瀚压低的声音在窗边响起。
“妈,您确定要吃?那毕竟是从愿愿肚子里拿出来的……”
婆婆站在肖瀚身边,哽咽着打断肖瀚的话。
“儿子,妈这病就指着这东西才能扛过去……妈知道你有些接受不了,要不就算了,你爸没了这么多年,我自己早就活够了……”
肖瀚惊慌又无奈。
“妈,我不是这个意思,可就算要吃,也不急于一时,改天我再做给您吃,愿愿刚做完引产,我不在这儿守着也说不过去啊!”
“这是你工作的医院,你所在的科室,引产手术又是你亲手做的,你回家去做菜,妈先在这儿守着,有什么说不过去的,放心,有人问起来,我会处理好的。”
婆婆态度很强硬。
不等肖瀚回答,婆婆又开始啜泣,“我忙前忙后,好吃好喝地养了这块肉六个月,你就当它是一块普通的肉而已,妈为你付出了那么多,就算挖你身上一块肉给妈吃,也不足为过吧?何况这肉又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……”
肖瀚没了动静。
他默认了。
听着这些,我一动不敢动,任凭冷汗湿了床单,脑子不断回荡着婆婆最后的那段话。
六个月,一块肉而已……
我眼前一黑。
那个刚引产掉的宝贝,在我肚子里,正正好好,住了六个月。
晕过去那一瞬间,我隐约听到婆婆叮嘱肖瀚。
“切一半炒就行,剩下的放冰柜,多放蒜瓣和麻椒,少放辣椒。”
再次清醒时天色已晚。
婆婆躺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浅眠。
病房里安静极了。
我甚至怀疑之前肖瀚和婆婆对话那一幕,仅仅是个梦。
听到我这边有了动静,婆婆起身将一杯水塞到我手里。
水不知倒了多久,早就凉了。
我抿了一口,向婆婆求助,“妈,这水太凉了,能帮我倒点热的吗?”
婆婆皱眉,摇了摇暖水壸,“没热水了,凑和着喝吧。”
而她却端起自己巨大的保温杯喝了几口。
然后披上外套,说,“我身体不舒服,就先回去了,护士会照顾好你的。”
我心里一凉,问道,“妈,肖瀚呢?”
婆婆有些不耐烦,“你别拉着肖瀚不放,我儿子很累,心情又很糟,我让他先回家休息了。”
婆婆低头拍打着衣袖,对我连个眼神都欠奉,警告道,“你懂事点,他明天还有手术,不要打电话打扰他休息。”
临走,指了下我床头的方向,人文关怀道:“有事按铃叫人。”
她对我的这种态度,我并不稀奇。
因为从我和肖瀚恋爱开始,就知道***妈不喜欢我。
肖瀚在家,她还能装模作样跟我婆慈媳孝,一但肖瀚出门,我就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。
心情好的时候她就不理我,心情不好的时候,她就找茬刁难我。
我是个心大的人,又深爱着肖瀚,因此我一直忍让着,就当婆婆是更年期,没有过多计较。
让我没想到的是,在我怀孕四个月后,婆婆竟然对我好起来了。
忘记了从哪一天起,婆婆经常盯着我肚子看,一看就是老半天,眼神热切,仿佛巴不得孩子立马就生出来。
不仅如此,她还变着花样给我弄补品,给我的笑脸也多了。
只可惜这种待遇满打满算也就坚持了两个月。
如今孩子没了,她又变回了从前的模样。
婆婆脚步匆匆走出病房。
我呆坐半天,后知后觉地意识到,最初醒来时听到的那一幕对话,应该不是梦。
肖瀚回家并不是因为累,而是要给婆婆做菜。
肖瀚几乎不下厨,因为他只会做一道菜,就是辣炒羊杂。
而我和肖瀚都不吃羊肉,所以那道菜在餐桌上,从来都是婆婆的专属。
可是,从他们今天的对话来看,婆婆要吃的似乎不是羊杂,而是……
2
我肚里的孩子?
我越想越害怕,导致护士进来送饭时,吓了我一跳。
这个护士看起来比我年长几岁,长很漂亮,皮肤白晰,卷曲的长发在脑后盘着,隔着白大褂都能看出身材很好。
她自我介绍说是护士长,姓田,不仅帮我打来了饭菜,还装了一壶开水。
或许是为了安慰我,她坐下陪我聊了会儿。
“祁愿,你婆婆对你真好。”她给我盛了碗鸡汤,“我听说,你在手术室里时,你婆婆一直在外边哭,既心疼孩子又心疼你,哭得哮喘都犯了,差点一口气憋过去,就这样,吃了药后还是坚持守到你醒过来,才肯回去休息。”
我愣了下,没出声。
护士长说的,真的是我的婆婆?
回想起婆婆那副冷漠的嘴脸,我在心里冷笑了下。
田护士长这整句话里,在我看来,只有一点是真的。
那就是,我的婆婆真的有哮喘病。
她一犯病,不仅要用药物治疗,还必须要吃一盘肖瀚亲手做的辣炒羊杂才能好转。
我从未听说过羊杂能治哮喘,也曾问过肖瀚,肖瀚只是说,或许是一种心理依赖吧,只要婆婆觉得有效,就依了她吧。
吃过晚饭,趁田护士长帮我换病患服时,我拉着她衣袖问:“护士长,引产下来的孩子,怎么处理了?”
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不忍,小心翼翼地回答,“这些都是由医院按规定统一处理的。”
“那,会不会有人把这些引产下来的婴儿偷偷带走?”
护士长吃了一惊,安慰我,“当然不会,医院的流程是很严格的,况且婴儿和胎衣都是小肖医生亲手处理的,你放心吧。”
我点了点头,顺从地躺下。
可能是我失去孩子后太敏感了。
婆婆是宝宝的亲奶奶,肖瀚是宝宝的亲生父亲。
虎毒不食子,他们不至于丧天良到那种程度。
晚饭后到临睡前,我一直没能等到肖瀚的人。
别说人了,就连个问候的电话都没有。
很多人都说,想知道一个男人是人是鬼,生个孩子就知道了。
所以我想,他可能没有我想像中的那样爱我吧。
第二天早上八点钟,肖瀚来查房。
公事化地问过一些问题后,他将其他人遣走,关上病房的门,抱了抱我。
我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。
他拍拍我的后背,温柔依旧,“别哭,引产后也要坐月子,眼泪对眼睛不友好。”
我把眼泪憋回去,谴责道,“肖瀚你究竟爱不爱我?出了这么大事,就把我扔给护士长照顾,你可真放心,晚上睡得着?”
肖瀚很无辜,“不是你自己说看到我就觉得抱歉,所以要一个人在医院静静,强调多次不让我打扰你吗?”
“什么?!我什么时候说过?”我猛地坐起。
肚子一阵钝痛,身下一热,似乎又流了很多血。
我疼得发抖,“为什么我见到你会觉得抱歉?”
“你不是认为宝宝畸形引产是你的责任吗?所以你觉得没脸见我们……”
他最后那句说得很小声,或许是为了顾及我的颜面。
我恨不得撕了他!
“宝宝畸形怎么会是我自己的责任,你是孩子的父亲,宝宝有你一半的基因,我为什么要大包大揽地全部承担!”
肖瀚将手指放到嘴唇上示意我小点声。
我没理他。
“肖瀚,这些都是***告诉你的吧,***在撒谎!我没说过那些话!”
无论婆婆对我怎样,我都忍了。
可涉及到宝宝,哪怕他已经不在了,我也绝不迁就!
肖瀚听我指责婆婆,变了脸色。
这时,婆婆推门进来,见我俩僵持着,问道,“这是怎么了?”
她的语气温和,跟昨晚那个冷漠的婆婆简直判若两人。
我直视着她,“妈,我跟您说过宝宝畸形我很自责,所以觉得很对不起肖瀚,没脸见他?”
婆婆愣了下,而后一脸莫名其妙,“是啊愿愿,你昨天醒了之后亲口告诉我的,你忘了?”
我百口莫辩,气得挥舞着双手,“怎么可能?”
婆婆似乎被我疯癫的模样吓到了。
她瑟缩到衣架旁边,眼里含着泪说,“我记性很好不会记错啊。愿愿,是不是你昨天打过麻药,头脑有点混乱,自己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都忘了?”
我转头望着肖瀚,“老公,我很确定我没有混乱过,是妈在说谎!”
婆婆也委屈地看了肖瀚一眼,转而冲我迟疑又讨好地点头,“对对对,是妈说谎了,愿愿你别生气,是妈妈错了。”
这哪里是道歉的正确打开方式?
这分明是在为她自己辩驳,同时又宣告了我在无理取闹。
3
看到自己妈低三下四的模样,肖瀚脸色更不好看了。
“愿愿,别闹了,我马上要去做手术,妈一大早起来给你做粥,就换来你这么跟她说话吗?!”
婆婆瞅准时机,把手里的保温杯递给我,“没关系的愿愿,只要你开心,我不会放心上的……愿愿快看,妈帮你买了皮蛋瘦肉粥,你最爱吃的。”
我毛都快炸了。
接过那罐粥,我看了看,“妈,既然你记性那么好,怎么忘了这粥是肖瀚爱吃的,而我爱吃的,是红糖小米粥啊?”
婆婆的脸垮了下来。
而肖瀚干脆直接去手术室了。
等到肖瀚走后,婆婆再懒得理我,自己坐到旁边去玩手机。
我却偷瞄到,婆婆面色红润,脸上没有半点失去孙辈的悲痛,甚至隐隐带着莫名地开心。
她开心什么?
是因为成功编织了谎言阻止肖瀚陪护我?
还是因为她吃到了新鲜又美味的“羊杂”?
我心中泛起一阵恶寒。
婆婆已经年近六十,可身材和皮肤看起来就跟四十多岁一样,惹得身边的追求者层出不穷。
是不是“羊杂”的功劳?
如果真是这样,既能治疗哮喘,又能美容养颜的羊杂,恐怕不那么简单……
我忽然想到田护士长的话:婴儿和胎衣都是肖瀚亲自处理的。
我相信肖瀚和婆婆没胆子动婴儿。
那,另一样东西呢?
婆婆坐了一会儿就走了。
不久,田护士长来了。
那时我正在用手机浏览网页。
我从来都不知道,那样东西在民间真被当成补药,并被传得神乎奇神。
甚至有产妇会吃掉自己娩出的这块肉。
网上各种生猛的新闻,让我胃里一阵阵翻滚。
同时也让我有了新的疑惑。
如果昨天婆婆吃的,是我身上取下来的,那她从前吃的那些“羊杂”,又是从哪儿来的呢?
田护士长见我拿着手机发呆,问了一句,看什么呢。
我慌乱地把手机收起来,随意找了个借口。
“护士长,我在网上查了下,有人说引产的宝宝是有婴灵的,需要超度,可是,我都不知道,宝宝是男是女。”
护士长给我夹了个体温计,顺口说,“是女宝啊,小肖没告诉你吗?”
她摇摇头,“果然孩子都是父母的软肋,搞得我们愿愿都相信鬼神之说了。”
我愣了半晌,心跳越来越快。
再次问道,“是女宝?”
田护士长有些困惑,“是啊,发育得很完整,小肖真没说?”
“不是不是,是我忘了问。”
其实,刚才我说不知道宝宝是男是女那句话,不是在问田护士长,而是自言自语。
因为上次产检是肖瀚亲自陪我做的彩超。
拿到报告单后他没忍心让我看。
只是告诉我,孩子生殖器畸形,男性和女性特征都不明显。
所以我们才忍痛决定引产。
可现在田护士长又明确地告诉我,是个女宝?
这中间,究竟出了什么差错?
一整天,我被巨大的恐惧笼罩着。
肖瀚下班后主动要求陪护,这次却被我拒绝了。
我要自己安静地想一想,婆婆和肖瀚之间究竟隐藏了多少秘密。
半夜,我再次惊醒,觉得浑身发冷。
按铃后,是个生面孔的小护士来给我测体温。
我有些担心自己的身体,问她田护士长在不在。
小护士一头雾水,“我们护士长姓杨,不姓田。”
我一噎,“你们有几个护士长?”
“还有一个副护士长,姓周。我们整个科,也没有姓田的啊。”
我有些生气,“我这几天都没见过你,你是新来的吧,是不是科里的人都没认全?”
小护士扑哧笑了,“姐姐,我知道您是肖医生的爱人,我骗谁也不敢骗姐姐啊,我在这科工作五六年了,您没见过我是因为我刚休了婚假,今晚才来上班。”
她取出体温计看了看。
“不发烧,姐姐您不要太焦虑,好好休息,再有不舒服就按铃。”
给我倒了杯热水,小姑娘出去了。
我起身换了套干爽的衣物,披上外套走出病房。
产科走廊里,我站在一排照片前,久久没有挪动步子。
没有姓田的护士长。
产科,从医生到护士长再到普通护士,没有一个人姓田。
也没有一个人,长着田护士长那张面孔。
4
那晚之后,田护士长再没有出现过。
而我也变得分外听话。
按时吃饭吃药,不再拒绝肖瀚的陪护。
就连面对婆婆的冷暴力和刁难,都不再激动。
肖瀚说我前几天的敏感与暴躁,都是身体里的激素在作怪。
现在激素稳定了,我又变回了那个肯忍耐婆婆的乖女孩了。
我听了这话,依偎进他的怀里,“是啊,因为我爱你啊。”
他拍拍我,没再说话。
可从前,当我说爱他的时候,他都会回我一句。
我比你爱我更爱你啊。
……
因为我贫血,因此治疗了两周才出院。
回家那天,阳光很好,刚进小区,就碰到十一楼的李萌。
李萌肚子很大,***妈陪着她散步。
李萌妈见到我就说,“愿愿受苦了,可得好好养着,亏你有个好婆婆伺候你……”
我应和道,“肖瀚说得好好坐个月子,这一日三餐都得拜托给我婆婆了,等做好饭,我拍照片发到群里啊。”
可我知道,孩子都没了,婆婆不会再为我下厨。
李萌妈附和着笑,又问婆婆,“上次跟您说那事儿,您跟肖医生通过气儿了没?”
她态度谦卑,一看就是有事相求。
婆婆脸上闪过些许不自然,拉着我往楼里走,“我们愿愿不能吹风的,有什么事微信上说吧。”
临进单元门时,婆婆回头,盯着李萌的大肚子半晌,喃喃说道,“这肚子养得可真好啊。”
我瞟了婆婆一眼。
婆婆看李萌肚子的眼神很熟悉。
就像当初看我肚子一样。
不过,更多了几分贪婪。
这种眼神,我只在她吃辣炒羊杂时见过。
她脸上似笑非笑,甚至还舔了下嘴唇。
我止不住打了个寒战。
回到家,我一头扎进自己的卧室,没等缓过劲儿来,就接到一通电话。
“祁愿。”电话那边是我熟悉的声音。
吐字清晰,磁性十足。
我故作轻松,“顾教授,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啦。”
“我两周后到你所在城市策划一期活动,大概要停留一个月,直接去看看你。”
顾凡是我外公的学生。
我妈是外公的独女,在我七岁时,她跟我爸一起出了车祸,两人撇下我,去了另一个世界过他们的恩爱日子。
那时候外婆也已经过世,外公工作又忙,我只好跟着乡下的爷爷奶奶叔叔婶婶一大家子生活。
直到升入初中,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,外公把我接到身边。
后来,我考到外公工作的省美院,成为外公的学生。
同时,也认识了外公的得意门生顾凡。
顾凡像哥哥一样照顾我,直到我和肖瀚恋爱后,他才以避嫌为由,跟我接触得越来越少了。
“好啊,这边有一家正宗的潮汕火锅,我带你去吃。”我边说边摸肚子,有些心酸,“只可惜,外公吃不到了。”
外公在我刚查出怀孕时,因急性胰腺炎去世了。
而顾凡现在还不知道我的孩子已经没了。
不知道他看到我现在这副样子,会作何感想。
我算了一下,半个月后顾凡才过来,正好是我出月子的时间了。
到时候,可以让顾凡帮我一起查查,宝宝的性别究竟是怎么回事。
为什么之前检查都没事,突然就说畸形要引产了。
还有,婆婆吃的那些东西是不是全部由肖瀚为她提供?
还有那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田护士长,究竟是谁安排的?又是什么目的?
婆婆回家后同我一样躲进她进自己房间里,直到傍晚才出来去冲澡了。
眼看晚饭又没指望了,我只能自己点开外卖软件点了鸡汤和两个素菜。
刚收到外卖,婆婆擦着头发出来了,她找了几个干净器皿将菜重新装盘,选了美食滤镜,拍好照片发到群里。
照片刚发出去,马上出来几个点赞的人。
半分钟后,李萌妈回复了:愿愿婆婆,鸡汤怎么做的?看着很好吃啊。
我眼疾手快,直接甩了个链接。
“阿姨,这鸡汤是我在网上订的,味道真的很好,里面还放了花胶,很补的。”
我不理会婆婆吃人的眼神,接着往群里发消息,“等李萌生了,您要是哪天不想做饭了,可以试试。”
李萌妈再没回复,群里一下子静下来了。
婆婆把筷子一摔:“嘴真快!”
我不出声,继续喝我的汤。
接下来几天,婆婆还是不肯做饭。
我继续一天三顿订外卖,专挑婆婆不爱吃的订。
终于在第五天中午的时候,她受不住了。
我听她打电话给朋友约了饭。
于是在心里长吁一口气。
等到婆婆出门,我迅速跑到她房间,停在婆婆的冰箱前。
我们家有两个冰箱,大的放在厨房,小的放在婆婆房间。
我从未去过婆婆房间,更没有打开过那个小冰箱。
只是隐约知道冰箱里都是一些她吃的补品。
当然,她最爱的羊杂也放在这里。
我打开冷冻层,在最下面,翻到了一个保鲜袋。
保鲜袋上用黑色的马克笔写着几个数字。
5.23
这个数字,正是我引产那天的日子!
5
我本想把整个保鲜袋拿走,但冷静地想了想,还是打开了封口。
小心翼翼掰了一块下来后,重新封好,把保鲜袋放进了冰箱里。
这时,突然传来开锁的声音。
我把那一小块东西放到睡衣口袋里,急忙往外跑,却已经来不及了!
婆婆回来了!
她一眼便看到从她房间出来的我。
神色一变,她脱鞋进屋,来到我面前,问,“你进我房间干什么?”
我汗都快出来了,急中生智撒了个谎。
“妈,你这屋冰箱声音太大了,刚才突然砰砰地响,吓死我了,我以为冰箱要暴炸呢。”
她这屋的冰箱一直有这个问题,婆婆曾多次提过,说晚上睡不好。
我说了几次让她把冰箱挪出来放到餐厅去,她又不肯。
婆婆狐疑地看着我,显然不太相信。
我赶紧指了指厨房的冰箱,“妈,厨房那个制冷效果也不好了,要不咱们都换新的吧。”
婆婆冷笑一声,“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,哪来的钱?就指着你天天看动画片,能变出钱来?”
我涨红着脸,闭上了嘴。
一副受气包的模样。
婆婆还想训斥我几句,却接到朋友的电话,她接通后,嘴里嚷着,“马上出发,忘了戴墨镜,回来取了。”
然后翻了我一眼,回屋拿好眼镜,顺后从抽屉里翻出钥匙,把她的门反锁了。
我长出一口气,慢慢挪到厨房,找了个小口袋将睡衣口袋里的东西装好,放到了大冰箱内最隐蔽的位置。
婆婆走后,我继续看动画片。
我喜欢动画,在美院读的也是这个专业。
婆婆之所以不喜欢我,一是因为我是个孤儿,第二便是我虽然读了个听起来不错的省美院,可却只会看动画片。
其实我不是没钱。
我没毕业的时候就开始在杂志上发表插画,收入足够自己的开销。
等到毕业后,我开始在网上做原画师,如今已经有了近百万的存款。
这还没算外公留给我的那些财产。
只是这些钱,我都没告诉过肖瀚和婆婆。
因为肖瀚说过,他会养我。
他说之所以爱上我,就是因为我无欲无求的样子,他不希望婚后的我掉进柴米油盐里,每天为碎银发愁。
所以他说,如果我能赚到钱,就自己攒着。
如果不能赚到钱,就任他养着。
……
下午五点,婆婆还没回来。
我点了外卖,出乎意料的是,今天跟外卖员一起到的,还有李萌的妈妈。
她手里拎着两个果篮,笑呵呵地直接挤进门。
我拿了拖鞋给她换上,说,“阿姨,我婆婆中午出去见朋友,还没回来呢。”
李萌妈摆摆手,“我不找她,今天就找你。”
找我?
我倒是奇怪了。
自打我怀孕四个月开始显怀后,婆婆就爱拉着我到小区去散步。
天下孕妇皆姐妹,在小区碰到同样大肚子的,我总要跟人家聊上几句。
渐渐地,婆婆开始跟她们强烈推荐肖瀚做主治医生,为了给肖瀚“拉活”,她还单独加了好几个孕妇和家人的微信。
这位李萌妈就是婆婆最忠实的拥趸者。
李萌妈搓搓手,小声说,“愿愿,我就直说了,等到李萌生产时,我想让你家肖医生帮忙把胎衣拿回来,这事儿之前求过你婆婆,可她说不行,所以……”
我懂了,这老太太想让我吹吹枕头风。
我在心里笑她傻。
你要啥都行,就是这胞衣,我婆婆绝不会让肖瀚交给你的。
可这浑水,我必须搅一搅。
“阿姨,这肖瀚工作的事,我和婆婆不好插手,毕竟生孩子这事儿容不得半点马虎,要不这样……”
我给她出了个主意,“肖瀚应该马上就回来了,您就在这儿等着,亲自问问他。”
6
婆婆是跟肖瀚一起回来的。
见到沙发上坐着的李萌妈,婆婆就跟见了座瘟神似的,一改往日热情的模样,面无表情地问,“你怎么来了?”
“我来找愿愿和肖医生。”李萌妈脸上也没了往日的小心。
刚才我和李萌妈聊天,才知道大家伙从前都觉得我婆婆对我好,我也十分听婆婆的话,家里的事也都由婆婆作主。
可那天我在群里发了外卖鸡汤的链接后,风向就有点变了。
李萌妈猜到我们婆媳不和,所以在求助婆婆失败后,想到在我这里找突破口。
肖瀚和我都在,婆婆不好再多说什么。
于是,李萌妈一本正经地提起胎衣的事。
我装作听不懂,问李萌妈什么是胎衣,要这东西干什么。
“这你都不懂?胎衣可是好东西,吃了治百病,还能美容!”
她一边说一边别有深意地看了婆婆几眼。
我假装被吓到,“那您要这东西也是要吃?”
“我不是我不是。”李萌妈摆手,“我们老家的风俗,把孩子胎衣埋起来,往后孩子无病无灾,事事顺!”
可无论她怎么说,肖瀚都不同意。
他有他的说法。
第一,吃胎衣或者埋胎衣都是陋习。
第二,当地医院都是不允许将胎衣带走的,要作为医疗废品统一处理。
李萌妈很失望,我悄悄给了她一个眼神,她会意,没再多作纠缠,起身告辞了。
人走了,我坐在桌旁边喝汤边啧了两声,“李萌妈没事儿吧,这都从哪儿听来的?那玩意不就等于人肉吗?”
肖瀚和婆婆铁青着脸不出声。
“太恶心了太恶心了,怎么吃的下去啊!这哪是人干的事儿!”
婆婆牙都快咬碎了。
我看火候差不多了,没再骂下去,而是劝起肖瀚。
“不过话说回来,老公,邻里邻居的,人家又决定让你做接产医生了,要不,你就帮帮忙呗。”
婆婆横了我一眼,“男人工作的事,女人不要插手。”
我很委屈,“妈,那您天天向孕妇推荐肖瀚,不也是插手他的工作吗?”
婆婆差点被我气厥过去,直说胸闷,饭也没吃两口,直接回房了。
晚上肖瀚早早就要睡觉。
我紧紧搂着他。
“肖瀚,是不是因为我劝你给李萌妈帮忙,你不开心了?”
“别瞎想,就是今天累了。”
“手术多吗?你不是说孕妇越来越少,一个月也没几个生孩子的吗?”
肖瀚嗯了一声,“是几台其它的妇科手术。”
我往他怀里拱了拱,“肖瀚,要不你就帮帮李萌妈妈吧,你就从胎衣上切一块下来,这样也不行吗?你没瞧见今天李萌妈看咱妈的眼神吗?好像你不肯把胎衣给她,是要拿给妈去美容似的!”
李萌妈当时那个眼神,傻子都能看出来是几个意思。
肖瀚有些动摇,叹口气,“我再想想吧。”
我钻进被窝,闷声问他,“你看到我装产检记录的文件袋了吗?”
他身体一阵僵硬,“怕你看见伤心,已经被我扔了,怎么了?”
“没什么,想着留个纪念……算了,扔了就扔了吧。”
原来孕期的检查记录都被他给销毁了。
难怪这些天我翻遍了整个家都没有找到。
我的心更凉了。
第二天,婆婆起了个大早,去菜市场买了新鲜的猪筒骨和莲藕。
说要给我炖汤。
我百思不得其解,究竟是哪路神仙点化了她。
上午我闷在房里看动画,听见婆婆在厨房忙得风声水起。
其实婆婆厨艺不错。
可自打我和肖瀚结婚后,除非她儿子在家她会偶尔下厨,平常都是我做饭。
用她的话来讲,我不会赚钱,本来就配不上她儿子,再不把家务做好厨艺练好,两人的差距会越来越大。
家务和厨艺对我来讲不是什么难事。
独自生活了那么多年,我早就练就了一身的本事。
我做的红绕肉,比外面饭店的还好吃。
到了午饭时间,婆婆端上来两个素菜和一大盆汤。
汤底是用猪筒骨熬的,里面装满莲藕丸子。
汤面上还漂着大枣和枸杞。
婆婆亲自给我盛了满满一碗。
我受宠若惊。
婆婆先喝了一口,吃了个丸子,看我傻着,催促道,“快吃啊,凉了就不好喝了。”
我尝了一口。
汤炖到了时候,浮油全都用吸油纸吸干净了,香而不腻。
我吃了个丸子,里面的莲藕丁脆脆的,非常好吃。
我一连吃了好几个,婆婆笑眯眯地看着我,问,“好吃吧?”
我频频点头,“嗯,妈,还是家里的饭好吃。”
吃了这么多天外卖,尽管换着花样吃,也还是快把我吃吐了。
婆婆又给我盛了几个丸子,“那就多吃点。”
我抬头想说声谢谢,突然发现,婆婆的笑很古怪。
那是一种幸灾乐祸的笑,还带着些许鄙夷。
我的心咯噔一下,吐出嘴里的半个丸子。
迟疑地问:“妈,这丸子里的肉是什么肉啊?”
“猪肉啊,最新鲜的黑猪肉。”
婆婆开心得都笑出了声。
“哦对了,忘了告诉你,我还放了一点羊杂。”
她伸出手比量了一下,“你不爱吃羊肉,我就只放了这么一小块,怎么样,很好吃吧?”
羊杂?
她冰箱里的羊杂?
我的胃一阵翻滚,急忙跑到卫生间,吐了个天昏地暗!
7
而我的婆婆,一边数落我不知好歹,一边将剩下的汤和丸子,吃了个精光。
看都没看我一眼。
吐完后,我整个人都虚脱了。
她是故意的!
因为我昨晚说吃这东西的人很恶心,她就要报复我!
她亲眼看着我把自己的胎衣吃了下去!
现在我跟她一样了,都是恶心的人了!
晚上肖瀚回来后,没等我说话,婆婆就抹着眼泪告诉他,自己忙了一上午做的汤,我没喝两口就吐了。
她一句没提在里面加料的事。
而肖瀚,不但没关心我吐得是否难受,反而还责怪我,怎么又开始不懂事了。
而我,一句也没和他争辩。
我只是咬着牙看着日历,数着自己出月子的时间。
我会以牙还牙,以眼还眼!
出月子后的第二天,我见到了顾凡。
他还是老样子,眉眼沉静身姿挺拔,把自己收拾得恨不能一尘不染。
他是学雕塑的,毕业后留在省美院任教。
这次过来,是有一个雕塑展,聘请他来做指导。
不出所料,顾凡见到我很吃惊。
“愿愿,你,生了?”他指着我的肚子问。
我眼眶一酸,眼泪流了下来。
顾凡慌了。
要知道我根本不是一个爱哭的人,在此之前,也只有在外公去世时,他才见过我流泪。
可是不知怎么了,从那以后,我的泪腺就像打开了似的,哭的频率明显增加。
我哽咽着,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。
“顾凡,你得帮我。”
顾凡心疼地看着我,“老师临走前把你托付给我,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!你说吧,怎么帮。”
我把那个小小的保鲜袋交给他,又拔了自己几根头发,“你帮我送去鉴定。”
平时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,如果出门过于频繁,婆婆一定会怀疑我。
“顾凡,虽然我现在百分之百肯定这东西就是我身上拿出来的,但是没有可被法律认定的依据,所以,你要帮我去做鉴定。”
顾凡将那份胎衣收好,“愿愿,所以说你的意思是,要告肖瀚非法取得胎衣给***妈吃?”
“不是。”我摇头,“这不是最主要的,我现在是怀疑,我的孩子没有畸形,他们骗我引产,故意害死了宝宝!”
顾凡眉头拧成一个结,气息不匀,看得出他很难过,也对肖瀚的所做所为非常气愤。
“除了做鉴定呢,还需要我做什么?”
我有些茫然,“我的产检记录已经被他给扔了,我也不知道从哪里查起。”
顾凡想了一会儿,“你说孩子是因为生殖器畸形才引产的?如果这样的话,产检资料里,能看出是否畸形的只有彩超结果,据我所知,彩超结果会在医院的系统内有保存,我们可以试试看。”
“是啊,我怎么没想到!”
压在我心中的石头终于被搬开了,“顾凡,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,我还可以去调我的引产手术记录!”
想到这里,我迫不急待地将顾凡拉走,饭也不吃了。
上了顾凡的车,我们一路向医院疾驰。
顾凡一边开车,一边说,“愿愿,按你的要求,老师的藏书已经全都捐给美院了,那些字画藏品我重新做了防腐处理,放在老师的房子里,存款大部分帮你买了国债,还给福利院捐了二十万,余下的部分,都给你买了投资黄金。”
我默了半晌,“现在想想,外公临终时做那个决定,是正确的。”
弥留之际,外公留下遗嘱,将他的全部财的都留给了我。
是留给我一个人,不是留给我和肖瀚夫妇。
当初外公是想让我嫁给顾凡的。
耐何我就看中了肖瀚,老爷子知道我的脾气,最后没办法,只能任我行了。
或许从见到肖瀚那时起,外公就看出,他不是可以托付终身之人吧。
不久,我们到了医院。
我本想自己去查资料,但顾凡拦住了我。
“万一碰到熟人怎么办?你把身份证给我,我去办。”
顾凡进了医院大门,大概等了半个多小时,他拿着一堆材料出来了。
上了车,他将最上面三张递给我,“我粗略看了下,这三份的问题最大。”
第一张就是肖瀚亲自带我做的彩超报告单。
上明清清楚楚写着,孩子一切正常!
第二张是知情同意书,上面是肖瀚和婆婆的签字,写着产妇及家属自愿引产。
而最后一份,是我的引产记录。
我看到上面的几行字,血夜瞬间倒流:引产下24周女婴,发育完好,无生命体征……
女婴,发育完好。
根本没有生殖器畸形!
婆婆重男轻女我一直都知道,肖瀚愚孝唯亲妈马首是瞻我也知道。
可是我想不到也不敢想,他们竟然这么狠!
肖瀚亲手杀了我们的女儿不算,还把胎衣拿给婆婆吃。
真是物尽其用啊。
顾凡揉搓着我冰冷的手,“愿愿,你看看我,你还好吧,用不用去医院?”
我虚弱地摇头,满脸是泪,“顾凡,我要报仇,我要让肖瀚和***,血债血偿!”
“好好,都听你的,你冷静一下,我们慢慢想办法!”
忽然,透过风挡,我瞥见一个模糊的身影。
擦干眼泪,我仔细一看,差点惊叫起来!
田护士长!
她披头一头卷曲的长发,穿着连衣裙,站在车旁,似乎在等什么人。
“这就是你说那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田护士长?”顾凡盯着那个女人,若有所思。
“是。她长得很漂亮,所以我记得很清楚。”
我又形容了一下当初跟她见面的场景。
“愿愿,你说她当时穿着白大褂?护士不是应该穿护士服吗?”顾凡突然问我。
我怔住。
是啊,护士不是应该穿护士服吗?
“顾凡,你的意思,她是个医生?可是那天我看了全部的医护人员照片,连肖瀚都在里面,就是没找到她。”
“不,白大褂哪里都买得到,甚至是肖瀚都能给她拿一件穿。”
我恍然大悟,喃喃道,“所以说,这个女人,根本不是医院的人,她是,她是肖瀚的情人?!”
一瞬间,我脑补出很多可能。
肖瀚杀了我们的宝宝,或许不是因为婆婆重男轻女。
而是为了眼前这个女人。
而这个女人,担心肖瀚骗她,所以亲自到病房去确认过,才又放心地离开了。
我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。
这时,肖瀚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出现了。
他们两人说笑着钻进了肖瀚的车,随后发动车子,出了停车场。
“跟上去。”我死死盯着肖瀚的车。
我看到了,肖瀚手里拿的,就是那份被他“扔掉”的产检记录!
8
因为文件袋是我去买的,我还在上面画了画,全世界只有这一个!
肖瀚的车开得很快,而顾凡不熟悉路况,在经过两个红绿灯后,我们彻底失去了目标。
我几近疯狂。
“告他,我要去告他!”
顾凡实在安抚不住我,只好将我紧紧搂在怀里,“愿愿,我知道你恨,冷静下来,我们会想到办法的。目前我们手里的证据,告不倒他的!”
“为什么不行,这上面明明写着,是女婴,没有生殖器畸畸形啊!”
顾凡拍着我的后背,“生殖器畸形这件事,是肖瀚口头通知你的,你拿不出任何证据,手术知情同意书上肖瀚和你婆婆也签了字,这两个人都是你的亲人,这整件事一点漏洞也没有。”
是啊,没有漏洞。
就算是DNA比对出家里的“羊杂”是宝宝的胎衣,他们也可以说,那是我们自己的东西,肖瀚只是利用手术之便拿出来了而已。
大不了给个口头警告。
却伤不了他一根毫毛。
“那,我的孩子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没了?”
“当然不会,愿愿,我们要慢慢地计划……”
肖瀚最近很忙。
托婆婆的福,小区的孕妇都找了他做主治医生。
生孩子这事扎堆,最近这段时间生了三四个。
与此同时,肖瀚都会在对应的时间在婆婆的冰箱放上一份新鲜的羊杂。
而我等的,就是这些东西。
婆婆冰箱的存货多了,她心情好得不行,跟朋友的约饭也频繁了。
只是她每次出去都不忘紧锁房门,我再也进不去了。
顾凡通知我DNA比对出那份样本跟我相同时,我哭了一场。
就在那天傍晚,小区群里发了条消息。
说是市里有个大型的文化活动,需要一些中老年女性朋友去做一个旗袍秀,让大家踊跃报名。
群里的大妈们都在起哄,说我婆婆肯定能选上。
婆婆表面上推托着,可等李萌妈一约她,马上就答应了。
第二天,婆婆出门了,我把她的照片给顾凡发了过去。
顾凡回话,“好的,我会拖住她,你可以开始行动了。”
我立马翻出开锁师傅的电话,加了一倍价钱,二十分钟人就到位,打开了婆婆的房门。
之后,我将小冰箱里面那几个写着日期的保鲜袋拿出来,拿起矿泉水浇到插座上。
火花迸出,插座乌黑,家里停电了。
我又找到收废品的人打了电话。
没多久,来人就以二百元的价格收了我的两个废旧冰箱。
做完这些,我把解冻牛肉的血水泼到婆婆房间的地板上,拿上那些冷冻的胎衣,打车到了顾凡的住处,放到冰箱里。
而后,我出去闲逛了大半天,选了两个新冰箱,让商场送货上门。
婆婆又是和肖瀚一起回来的。
他们进门时,我正在擦拭厨房两万多的新家伙。
我冲他们甜甜地笑着,“肖瀚,妈,快看,我的画稿卖钱啦,我给家里换了冰箱!”
婆婆闻言,脸色大变,冲进房门后嗷地一声,“祁愿,谁允许你进我房间的,谁让你把我冰箱搬走的!”
我随着肖瀚也冲了进去,婆婆急得跳脚,“羊杂呢,我的羊杂呢!”
她又指着地上几近干凅的血水,“这,这又是怎么回事!”
我吓得躲到肖瀚身后,抽抽答答地回答,“妈,早上您才走不久,您这屋冰箱就又开始响,后来啪地一声,家里就断电了,我害怕出事,就找了人来开锁,又找了修冰箱的人,人家说这小冰箱早就坏了,折腾半天说是没什么修的价值,您的羊杂全都化了,估计昨晚冰箱就坏了,血水流出来您都没发现……”
婆婆打断我的话,“别说这些了,我的羊杂,羊杂哪去了?”
“我看都化得软塌塌的了,怕您吃了坏肚子,直接让收冰箱的帮我扔了!”
“什么!”
婆婆差点把手里的皮包甩我头上,“扔了,扔哪儿了?”
“我也不知道啊……”我哇哇大哭起来。
婆婆马上让我给收废品的打电话询问。
却被肖瀚给阻止了,“妈,这都一整天了,不管扔到哪儿,都被收走运到垃圾站了,上哪儿找去。”
“就是啊。”我在旁边接茬,“妈,那玩意市场上不是有卖的吗,咱们再买新的不就得了。”
婆婆狠狠瞪着我,“滚!”
说起来,她虽然对我不好,但从未歇斯底里地骂过我。
这是婆婆第一次骂我。
而我,却很开心。
肖瀚让我先回屋,他自己跟婆婆谈了很久。
我知道婆婆为什么恼羞成怒。
不仅因为心疼那些冰箱里的羊杂。
还因为,最近医院没有临产的孕妇。
她的救命仙丹,断药了。
9
这事儿给婆婆打击很大,连入选了模特队都被她给推掉了。
她在家长吁短叹,脸蛋都憔悴了几分。
两天后,肖瀚值夜班,我听到婆婆打电话问,“今晚有吗?”
而后从她失望的神情中,我猜到,还是没有产妇。
婆婆越来越焦虑,我知道,时间到了。
我在她的门口撒了一点花粉。
半小时后,婆婆从房间出来,让我帮她找哮喘药。
门口那点花粉不足以让她这么快发病,可因为她的焦虑不安加重了病情,她没能逃过去。
吃了药喷了喷剂后,婆婆的症状并没有消除,我赶紧给肖瀚打了电话,直接叫车把婆婆送到了急诊。
急诊用过药后,我陪着婆婆在观察室,肖瀚也过来了,婆婆一见他就开始哭。
那委屈的样子,若非我知道她是什么人,都得跟着哭上一哭。
肖瀚安抚了良久,让我陪着婆婆,急匆匆回自己科室去了。
我拿了把椅子,趴在婆婆病床边,准备好好休息一下。
因为,大戏即将上演,我要保持体力观看。
直到早上八点,肖瀚该下夜班了,他依然没有过来。
婆婆状态不好,催我给肖瀚打电话,可始终无人接听。
我假装慌乱,跑到产科去打听,才知道昨晚肖瀚出事了!
他突然找了一个在这里保胎的孕妇,提前给做了剖宫产手术。
胎儿已经三十五周,生出来后很健康,按理说这个突然提前的手术本不会引起他人的怀疑。
可坏就坏在,产妇手术后羊水栓塞,差点没命,虽然经过救治活了下来,但家属越想越不对劲,直接找人把肖瀚堵在医院,要求给个说法。
我回到婆婆的病房,告诉她肖瀚出事了,在接受调查。
婆婆一口气没上来,直接晕了过去。
肖瀚的事情调查了很久。
肖瀚一口咬定提前剖腹是经过深思熟虑,是为了产妇和胎儿着想,后面的羊水栓塞跟提前剖腹没有因果关系。
因为产妇后期已经脱离危险,所以经过协商,家属同意调解。
只是赔偿金额这里,双方暂时没有达成一致。
就在婆婆和肖瀚都松了一口气时,公安部门收到一个包裹,里面是好几个婴儿的胎衣,还附了一封信。
信上说这东西是从我家小区里捡到的,觉得不太对劲,就送到了公安部门。
恰巧肖瀚的事闹得沸沸扬扬,公安再次盯上了他。
因为有了物证,加上肖瀚强行做剖腹产手术那夜婆婆有因哮喘入院的记录,这次审问比较顺利。
肖瀚羁押期间,婆婆连门都不敢出。
可铺天盖地的网络消息,还是把她压得死死的。
其中最劲爆的,就是公安化验出那些胎衣中,还有我婆婆亲孙女的!
婆婆的哮喘再没有好过,每天憋的睡不着觉,面色铁青,没了往日风采。
她不断被人肉,被网暴,网友大骂道无论谁摊上这么个变态妈,日子都好不了。
……
几个月后,法院做出了判决,肖瀚被取消行医资格,同时要吃一年牢饭。
宣判这天,婆婆喘息着问我,肖瀚都判刑了,为什么我表现得那么冷静。
我笑了,“妈,您还有心情观察我呢?其实你们应该感谢我,我早就查出来孩子没有畸形,肖瀚之所以骗我引产,都是您授意的吧?如果我把这些告诉警察,您猜,肖瀚会判多少年?”
婆婆并没有被我吓住,“你引产的手续毫无破绽,法院讲的是证据,仅凭你一面之词,就会判刑?”
见我恨得牙根痒痒,她索性破罐破摔,拼尽全力冲我嘶吼道,“一个丫头片子而已,没了就没了,还值得你去告肖瀚?”
我默不作声。
她突然想到了什么,张牙舞爪朝我扑过来。“是你,是你干的,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,你***吧!”
我躲过孱弱的她,她摔倒在地板上。
我低头看着如丧家之犬般的老女人。
抑制住自己掐死她的冲动,“你说对了,是我设计的!你也是从丫头片子长起来的,而且你还杀了孙女,毁了儿子的前途,该***的,应该是你?!”
我扔下这句话,转身下楼了。
出门之前,还没忘了打开电视新闻。
那上面,全是对她和肖瀚的谩骂。
来到楼下,我拿着铲子挖土。
刚把警察送回来的胎衣埋进去,婆婆便砰地一声,落在了树林那边的花坛里……
顾凡说要带我去看心理医生。
我不想去。
顾凡哄我,“家里出了事,你最近以总做噩梦,还是去看一下吧。”
我拿起笔,签好肖瀚发给我的离婚协议,“走吧。直接把这个给寄出去。”
顾凡带我去了肖瀚从前所在的医院,帮我挂号。
接待我的是位女医生,长得很漂亮,我似乎在哪里见过,可又想不起来。
她问了我很多问题,最后给出结论:您的心理很健康,只是有轻微的睡眠障碍。
她给我开了些调理睡眠的中药。
临走时,她把我送到门口,跟我和顾凡挥手道别。
开好药后,我回想着她的笑脸,问顾凡,“那位医生跟我们熟吗,为什么要送我们离开,还笑得那么好看?”
顾凡歪头看我,“可能,是因为我长得帅?”
我白了他一眼,“别以为谁都像我这么眼瞎好吗?”
把药收好,我问,“那医生姓什么?”
“姓田。”
真奇怪啊,我不认识她,却觉得有点熟悉呢……
10
我是肖瀚。
认识祁愿那一年,我大三,她大一。
我们是在电影院认识的,她不小心洒了我一身的可乐,从此我便展开了追求。
祁愿是个十分开朗的姑娘,即便她早就没了父母,可却从不在外人面前提起她的悲伤。
这一点,我不如她。
我的母亲在我小学时跟一个男人走了,从此杳无音信。
后来我的父亲又娶了一个,把我扔到小姑姑家。
小姑姑和姑父对我很好,可是小姑姑却在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死了。
正因为这样,我才选了读医科大学,并在毕业后选择留在产科。
我很爱祁愿,比她爱我更爱她。
祁愿有哮喘的毛病。
我听说胎衣可以治疗哮喘,就利用职务之便,将那些健康产妇的胎衣带回家。
加料爆炒或做成莲藕丸子,骗她吃下去。
她渐渐圆润起来,哮喘也不发作了。
后来,祁愿怀孕了。
可是,怀孕不久后,她开始不对劲。
最初我发现她的异样,是在外公去世后一周。
祁愿跟外公的感情很好,老爷子去世后,她哭得死去活来。
还是为了胎儿着想,她才强忍着,慢慢停止哭泣。
但我知道,这比让她哭出来更难受。
有一天,我下班后,祁愿看起来心情不错,还做了她拿手的红绕肉。
吃完饭,我洗碗,她在旁边陪着我。
突然,她指了指客房,“老公,妈怎么不吃我做的红烧肉啊,是不是我做得不好吃。”
“妈?”我疑惑,“谁妈?”
“***啊。”她一本正经,“我妈都死了那么多年了,难不成是我妈呀。”
她拿厨房纸擦着盘子上的水渍,“要怎么样***才能接受我呢,她天天闷在自己房里不出来,我连讨好她都没机会,我都怀孕了,也没见她怎么高兴。”
她叹了口气。
我意识到,她不是在开玩笑。
等她睡着后,我推开客房的门。
屋里除了一台我用来装胎衣的小冰箱,空空如也,半个人影都没有。
可是她一觉睡醒,就不记得昨天自己说过的这些话了。
这毛病隔段时间就发作一次,如此反复几次后,我去咨询了我们医院心理科的田医生。
她建议我,多了解一下祁愿儿时的生活状况。
我这才发现,祁愿从没跟我讲过她在爷爷奶奶家生活的那些事。
于是我安排好工作后,特意请了几天假。
我告诉祁愿说要去外地学习,并拜托李萌妈妈帮着照看一下家里。
然后向顾凡打听到地址,去了一趟祁愿的老家。
那是南部的一个小镇,交通不便,导致小镇经济比较落后。
祁愿的爷爷已经去世,剩下奶奶跟祁愿的叔叔两口子一起住。
对于我的到访,祁愿奶奶没有一丁点热情,反而不断指责祁愿是个白眼狼,说她自打跟外公生活后,再没有联系过他们。
我预感到,祁愿在这个家生活得很不好。
于是我对奶奶说,我和祁愿的感情即将破裂,我是出来散心的,特意过来探望她。
我还给了老太太两千块钱。
她高兴得很,抓着我,更加起劲地数落起来。
“那丫头从小就又懒又馋,没个笑模样,每天不愿干活,就知道偷偷看动画片。”
“她还有哮喘的毛病,好几次差点死了,是我这个做奶奶的到处跟别人讨胎盘做给她吃,她才捡回一条命。”
“早知道她是这么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,当初还不如不管她,死了得了!”
老太太一脸怨毒,看得我心里直发毛。
临走,老太太又拉着我跟我哭穷,说自己得了风湿没钱治病。
我又塞给她一千,她才放开我的手。
回到旅馆,我把这些事整理到笔记本上,准备拿回去给田医生看。
结果没等写完,祁愿的小婶婶来了。
去她家时候,我就察觉出,小婶非常害怕小叔和老太太。
我原以为她是被打发过来要钱的,却不料她张嘴就问,“祁愿是不是出事了?”
我没弄清她的用意,便说她很好。
结果小婶突然就哭了,“你不能跟她离婚啊,愿愿这孩子太可怜了。你是不知道她小时候受的那些苦……”
从小婶口里,我听到了另一个版本。
祁愿奶奶重男轻女特别严重,祁愿来了后,没吃过一顿饱饭,没穿过一件新衣。
她起早贪黑地干活,挨骂挨打都不吭声,就是为了能让奶奶同意她继续念书。
老太太嘴巴特别毒,每天都骂祁愿命硬克死了爸妈,每天都让她***。
小婶婶哭得眼通红,“其实我那个婆婆,哪里舍得原愿***,愿愿外公每年都给好多钱的,愿愿如果死了,她就拿不到钱了。”
所以,当愿愿不堪生活重负得了哮喘后,老太太不想花钱给她看病,就给她弄不花钱的胎盘吃。
“不舍得给她放油放调料,就用水煮了,逼她蘸酱油吃,孩子吃不下,两个老东西就打她……”
我目眦欲裂!
愿愿,我从来不知道你受了这么多苦!
那么小的她寄人篱下,被逼着吃下血腥之物,却无法反抗也无法求救。
而最爱她的外公,付着高额的费用,却不知心爱的外孙女被这家人虐待!
我心疼得几欲滴血。
小婶问我,“愿愿从来没给你说过?”
我摇摇头,“从没说过,不止是我,她外公也不知道这些。”
小婶叹了口气,“这孩子就是不想让别人为她操心,天天报喜不报忧。那时候我也是生了个女娃,婆婆天天看我不顺眼,骂完愿愿就骂我,等到我娃大点,又接着骂娃。”
小婶说,愿愿大学毕业后能赚钱了,每年都会给堂妹一万块钱。
要是没这个钱,堂妹的书早就念不成了。
所以小婶才冒险过来找我,把真相告诉了我。
……
我回城那天,直奔家中而去。
我很想念愿愿,我要好好抱抱她,告诉她我爱她。
打开门,我看到愿愿呆立在厨房。
她面前的盆里,放着从小冰箱拿出来的胎衣。
胎衣已经解冻过了,带着血水,散发着特有的腥气。
听到我进门,她转过头,颤抖着问,“你,给我吃的就是这个?!”
我慌忙解释,“愿愿,你听我说……”
她没有听,她冲向客房,拿出所有的保鲜袋,拼命地撕开,而后疯了似的全部扔在地上。
与此同时,她捂着肚子倒在地板上。
……
我尽了全力。
可是,孩子没了。
……
原来,那天李萌妈来找愿愿聊天,求愿愿跟我说情,等到李萌生产时,把胎衣弄出来给她。
不仅如此,还说这东西吃了大补,能治哮喘,能养颜。
愿愿当时就变了脸色,拒绝了李萌妈。
李萌妈有些不高兴,甩了几句话,言外之意就是我们不肯帮忙,一定是把那东西弄回来自己吃。
愿愿黑着脸送客,而后给我打了电话。
可惜那时我在飞机上。
她联系不到我,于是想到冰箱里那些羊杂。
于是第一次翻开那个小冰箱,把里面的东西放到盆里,用水化开了。
………
孩子没了,祁愿症状越来越严重了。
田医生来病房看她那天,她突然拉着田医生的手,说,“医生,你帮我报警,我丈夫杀了我的孩子,然后孩子被我婆婆吃掉了。”
后来,我和田医生讨论了数次。
最后她大胆地给出了一个结论。
11
祁愿儿时的经历,导致她心理出了问题。
她回到外公身边后,却不曾跟任何人提及,说明她想忘掉这段回忆。
但是外公去世后,她儿时心里唯一的希望不见了,所以开始出现幻觉。
她在脑中分裂出一个不喜欢她甚至想虐待她的“婆婆”,其实这个婆婆的原身,就是她的奶奶。
但是出于自我保护,她没有分裂出“公公”这个形象。
一是因为她的爷爷已经去世,二是因为如果出现两个强者,她自己对付不了。
后来,李萌妈的提醒促使她从冰箱里翻出了胎衣,进而导致胎儿流产,流掉的孩子是个完好的女婴,她更加自责。
她承受不了这些,所以在自己的大脑中,让“婆婆”替代她,做了这些坏事。
愿愿的病因理清后,我按田医生的嘱咐,定时给愿愿吃药,按时带她去做心理辅导。
可却收效甚微。
有一天,田医生告诉我,“因为她不愿意诉说,导致她童年的阴影过深,我查觉到,她心里憋着一股劲儿,她一直想反抗,或许在她心理,只有报复了害死她孩子的丈夫和婆婆,一切才会结束。”
我思量许久,给出一个方案。
田医生很惊讶,“如果真按你的方案来,祁愿在清醒之后,会将你排斥出自己的生活,这你都可以接受吗?”
我艰难地点头。
我接受。
只要她过得好,我都可以接受。
因为,我比她爱我更爱她啊!
我去找了顾凡。
我知道顾凡一直深爱着祁愿,如果不是我的出现,他们应该早就结婚了吧。
如今的我也猜到,祁愿当初之所以选择我,应该是因为我也没有父母的庇护。
她和我之间,只是同病相怜的感情,却被她模糊成了爱情。
顾凡最终答应了我的要求,并向我承诺,“你放心,如果祁愿真的决定离开你,不管她是否会爱上我,我都会好好照顾她一辈子。”
我向他道谢,随后,我们的计划开始了。
因为祁愿每次发病都会将真实事件和她想像中的事件重新组合排列,所以我们演得很累。
但好在,最后终于激发了祁愿强烈反抗的意愿,在她收集好我们精心留下的“证据”复仇后,事情完美剧终了。
我的愿愿清醒了。
签了离婚协议后,顾凡陪她看了最后一次心理医生。
田医生后来打电话告诉我,祁愿不认得她了,这是件好事。
她还问我,今后打算做什么?
哦,对了,我忘了说,我没有像祁愿想像中那样坐牢。
那场羊水栓塞事件的确存在,但我没有提前做剖宫产,并且由于我救治及时挽回了产妇性命,得到了医院的嘉奖。
但是我辞职了。
毕竟这些年,我的确利用职务之便弄了很多东西出来给愿愿吃。
我救了她,也害了她。
我换到了省城一家私立医院的产科工作。
顾凡会在闲瑕时间陪愿愿吃饭看电影,每当这时候,他就会事先告诉我地点,我会远远地看着他们,看着愿愿的笑容越来越多,看着两人的动作越来越亲昵。
直到那天,在当初我和她相识的影院门前,愿愿主动踮起脚尖,在顾凡脸上吻了一下。
我含泪转过身去。
……
此后,再也没有赴这场三人之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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